放眼看去，就看到皇帝一吼之后，脸色苍白，两颊微微潮红，那种混杂在病态中的疯狂，让马顺德身体都忍不住发抖。
毕竟，自己当初落难，马顺德可是直接落井下石，还抢了皇城司，让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。
“皇上，请休怒！”
他的目光也跟着落在跪着的马顺德身上，一种解气又带着一点悲哀的情绪，混杂着，升腾而起。
皇帝将档案打开，就这么眯着眼看过去。
带着浓烈药味的酒，顺着喉咙流淌下去，很快就发挥威力，暖流顺着胃，向着四处蔓延。
虽然这件事不是他汇报上来，但谁知道皇上暴怒之下，会不会也迁怒自己？
不过，等到皇上发落了马顺德，自己的机会就来了。
要忠，谁不忠，所以忠照样死。
他完全不明白，他那番话，竟能引起皇上这样大的反应。
“让我看看，是哪支卫军的的千户……”
乍一看还没看清，等凑近了些，终于看清上面的内容后，皇帝顿时就有点变色。
“马顺德死定了。”
马顺德额前已碰得乌青，仍不住叩头：“皇上，再给奴婢几天时间，奴婢必会带着皇城司，将此人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……”
用齐王私蓄甲兵一事来开头，好大的手笔！
地上跪着的马顺德，额头都磕破了，感受着皇上的目光，心中也是一片冰凉。
赵秉忠躬身而立，并不说话，看着这一幕，只觉得似曾相识。
这么想着，胡怀安朝着马顺德看了一眼，站在一旁，一动不动。
赵秉忠心中悲凉，自上次投名状，他就没有后悔余地了眸光一转，已想到了皇后娘娘派人传的话。
“奴婢无能！皇上恕罪！”马顺德跪着连连磕头，额头都青了，自然看不到皇上的眼神。
皇帝突然一吼，将马顺德直接惊得呆在了那里，连磕头都忘了，甚至还下意识抬头看去。
地上跪着的马顺德，僵得像是一尊石像，不敢起来，也不敢吭声，就这么趴伏在那里。
难道就因他没有查出霍连奇在哪一支卫军？
不，应该不是！
这世界什么都缺，就不缺忠心耿耿的奴才。
“档案呢？”终于，皇帝冰冷冷的丢下一句。
霍连奇，难道真有大问题？
甚至问题大到，连在哪一支卫军的记录，都被抹杀了？
后知后觉地，马顺德隐隐猜到了些，突然之间，后背湿了。
没想到，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大动作。
“唉，皇上天威难测……”
看到了文档的一瞬间，皇帝就醍醐灌顶一样想起来了。
赵秉忠接过来，又转手交给了靠坐在床榻上的皇上。
这个奴婢，也不能说不够尽忠。
可更多的是悲凉。
皇帝一嗓子吼出来，还想要说什么，直接就气弱了下去，连连喘息，一旁的赵秉忠早就有所准备，已端着一个玉杯过来，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皇上一口饮下。
“住口！”
那双老迈的眼睛，再看向马顺德时，已是眯了起来。
过了一会，躺着的皇帝，神色渐渐转好了些，却没有立刻起身，而就这么躺着。
“神策军千户霍连奇！”
马顺德电光火舌之间沉思，他在揣摩上意，也是有着一点心得，不至于看不出，自己的确是说错了话，但却不是因自己说话本身，而在于自己说的那个人。
开国诸军，就只有这一支，不仅仅削去番号，甚至削去历史，就算不得不记档，所属之人，亦不提所属的卫军番号。
二十年过去了，皇帝本觉得，自己渐渐淡忘，但此时，才明白，这是太祖的刺，也是自己的刺。
鲜明，疼痛，使皇帝不由喃喃。
三十年了，伱还不肯乖乖去死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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